每一天的饭钱,都成问题。
此时。一个装满钱的盒子,就摆在自己面前。
钱盒离自己那么近。自己只要伸出手,就可以摸到。
空真环顾四周。
风雪中,周围没有一个人。
把整个钱盒都拿走,未免有点不太现实。毕竟,空真就住在这一带附近,老板记住了空真的脸。
想想。若是钱盒没了,空真又突然消失,老板不找守卫报案才怪。
所以。拿走钱盒,是不行的。
想到这里,空真的心里,反而轻松了。
他低下头,继续吃鱼。
不过……
如果是,只拿走几枚钱币呢。
空真的心,又开始跳了起来。
是啊。这钱盒子里面,几乎都是零钱。
如果拿掉一两枚钱币,恐怕老板也不会知道……
不,不是恐怕。
老板就是不会知道。
你想啊。刚才,老板是在数钱。这就说明,他现在并不知道钱盒子里一共是多少钱。
那么这样的话。如果空真,拿走个一两枚钱币……
空真抬起头,环视了一圈。
周围没有一个人影。
这种情况之下,空真更紧张了。
他觉得,胸膛急速收缩。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了。
如果从物质上来讲呢?
对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空真来说,每天的精打细算,是少不了的。
他早就练就了一身精打细算的本领。
空真看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,那小小的秋刀鱼。
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。
眼前盘子里,这条小小的秋刀鱼,加上老头粗糙的烹饪,绝对是值不上两枚铜币的。
但老头,却确确实实地,收了自己两枚铜币。
这么说来。从物质上讲,空真如果从钱盒子里拿走一点钱币,也不能算是偷嘛。
只是,只是,嗯……
只是把属于自己的,拿回来而已。
空真朝老头离开的方向,望了望。
一点声响也没有。
看来,那老头没有一时半会儿,是回不来的。
一种奇异的感情,忽然在空真心里萌发了。
这种奇异的感情,有很多的名字。
有时叫贪欲,有时叫兽欲,有时叫犯罪感……
此时此刻。在空真身上体现的这种感情,叫求生欲。
如果空真不偷的话,他就没钱吃饭,没钱住房。
如果空真偷的话,他就有钱吃饭,有钱住房。
犯罪,只是为了活下去。
这就是求生欲。
空真站前身。
他看看钱盒。
钱盒的上面一层,有很多的钱币。
不只是铜币,还有银币呢。
鬼使神差般地。空真突然伸出手,拨开上层的零钱。
他向底下看去。
呵!
金币!金币!
金币不少呢!有五六块呢!
是的!钱盒的底下,居然还有不少的金币!
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。开个手推餐车小摊,还是挺赚钱的。
再加上,这老头做生意精明得很。钱盒子里能攒下五六块金币,也很正常。
呵,呵。
空真想起了自己的钱包。
空空如也。
空真盯着那些金币。
金币也盯着空真。
在淡淡的月光下。那些金币,反射出一种光泽。
不仅仅是金子的光泽。还是一种诱惑的光泽。
那些金币,好像会说话似的。
他们正朝着空真大喊:“拿走我们吧!拿走我们吧!”
他们一定是真的在喊叫着!
不然,空真听见的声音,是从哪儿来的呢?
此时的空真,将心中的正义,良知,尊严,忘得干干净净了。
此时,他唯一在乎的,就是金子。
那闪闪发光的金子。
空真现在需要钱。
空真将什么“君子固穷”,什么“小人穷斯滥矣”,什么“者乎”,全都忘了。
现在这世界上,就剩下两物。
空真。和空真面前这些金币。
只要空真拿了金币,他至少一个月不愁吃饭。
如果空真不拿,他明天开始就会没饭吃。
做个选择吧!
空真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这样说。
空真再次环视左右。
没有人。一个人也没有。
金币闪出的金光,迷了空真的眼。
他慢慢地,把手伸向了那些金币。
魔鬼,此时就站在空真的身后。
空真的手指尖,已经够到了这些金币。
金币看着空真的眼神,渐渐冷酷起来。
哦!
哎呀!
空真把手缩了回去!
他把手缩了回去!
他把已经摸到金币的手,缩了回去!
他到底还是没有拿。
空真也说不清楚,自己为什么,能够战胜自己。
能够战胜自己的求生欲,自己的贪欲。
就连站在空真身后的魔鬼,也想不明白。
空真呆呆地立在原地。
冰冷的风雪,透过帘子的缝隙,吹了进来。
吹到了空真的脸上。
把空真给吹醒了。
在寒风的刺激下,空真想明白了原因。
他拒绝以那种方式活着——作为一个非人的蠢物!
如果空真真的偷了钱,那么,他就不再是一个“人”了。
而是一个兽。一个可憎的东西。
空真拒绝成为这样的东西。
他拒绝了人世间,可以存在的温暖。
所以,世人才会觉得空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。
只要空真还活着,还在践行着他的道义和原则。
那么在世人的眼里,他就始终是一个笑柄,一个莫名其妙的人。
可惜了。
可惜了。
空真把头狠狠地埋下,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。
他继续吃着,盘子里那条小小的秋刀鱼。
风雪继续吹着。
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左右。空真的耳畔,传来匆匆的脚步声,和气喘吁吁的呼吸声。
空真没有抬头看看。
他知道,是摊主回来了。
果然是摊主。他愤怒地走回摊子旁,骂骂咧咧个不停。
那野猫叼走鱼之后,在巷子里七绕八转。
摊主不仅没有追上,反而迷了路,好半天才回来。
那摊主喘着粗气,回到桌子旁。
一瞬间,他的眼睛都瞪圆了。
什么!
居然,居然……自己居然把钱盒子,放在一个陌生的顾客面前!
而且,而且……这个顾客还是一个穷困潦倒,一脸霉运的穷小子!
这钱盒子里面,可是有五六块金币的呢。
摊主想也没想。他几乎百分百认定,空真绝对拿了里面的钱。
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,冲到钱盒面前,直接甩开上层的零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