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闹剧总算结束了。
程艺馨身心俱疲，垂眸轻轻揉着眉骨，抬步慢慢走回酒店，灯光昏黄，她的身影格外颀长。
江月跟在后边，双手抱着衣服和包包，突然有点心疼艺馨姐。这段日子以来，话越来越少了不说，人也越发沉静落寞，外人看上去是好的，但她却清楚地知道，原本的艺馨姐不是这样的。
她开朗活泼古灵精怪，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，而不是如今这样，满脸疲倦，仿佛与世隔绝。
而这一切改变的根源，无非是因为韩总罢了。
江月叹了口气，加快脚步，和程艺馨并肩走着，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。
“艺馨姐，刚才你是没看见方卓的脸色，好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……”她自然而然地开启吐槽模式，替她打抱不平。
程艺馨清清淡淡地点头，脸上并未出现多余的表情，仿佛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，实际上也是如此。
江月微不可见地撅了撅嘴，继续不死心地大声八卦：“那你是怎么清楚她的阴谋诡计啊？刚才如果那一巴掌真的打了下来，我非得还回去不可！”
兴许是被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逗笑，又或许是清楚她有意逗自己开心，程艺馨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不少，伸手替她拿过一些衣服，脚步依然不停。
“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。”程艺馨耸耸肩，她也不清楚为何，第一眼就觉得方卓绝非表面那般简单，所以才多留了个心眼。
事实证明，防人之心的确不可无。
江月蹦蹦跳跳地跟上来，鼻尖微红，脸上的笑容却未曾因此停歇。“要我说啊，艺馨姐你就是以前被陷害太多次了，所以才这么敏感的。”
说起来也是心酸，明明是个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，却遭受无数暗算陷害，连她看着都心疼，更别说受害者有多痛苦了。
一阵凉风吹来，吹散了不少热意和愁绪。
程艺馨挑起眉梢，似乎是默认了这种说法，嘴唇微动：“这次是运气好，于导看我还有点利用价值，所以才勉强同意我的意见，以后可就不堪设想了。”
于导看起来没心机，实际上最清楚演员之间的弯弯绕绕，他只是不说而已，背地里权衡利弊得失。
这次大抵是以为她还和韩子琛有一腿，才二话不说就改剧情，后来又虚情假意地说那么些场面话，无非是想维持自己清心寡欲的人设罢了。
程艺馨沉沉叹了口气，和这样的老狐狸相处起来，真不是一般的疲累。
江月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抿了抿唇，试探道：“艺馨姐，韩总还没来找你呢？”
她也算是两人感情的见证者，实在不明白，平时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两个人，怎么说闹掰就闹掰，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。
艺馨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，只要有一方主动低头认错，嫌隙不就自然而然接触了么？何必互相折磨。
所以说啊，这肯定是犟上了，否则按照韩总的情商，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。
事已至此，程艺馨都能神色如常地面对这件事，不就是冷个战嘛，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。
只不过她如今想通了，决心打个电话先发制人，先掌握主动权再说，可不能任由男人不理不睬，就算决定结束关系，也得把话说得明明白白。
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傻女人。
这么想来，她的心情倒是畅快了不少，脚步也跟着轻松愉悦。
“放心吧小月，我这就打电话，好歹把话说明白！”她眨了眨眼睛，红唇微微上扬。
江月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，只得忙不迭点头，颇有一种自己养的猪会拱白菜之感，那个得意舒畅，是根本不能用语言形容。
她又恢复成了敢爱敢恨的模样，令人艳羡。
然而剧组这边，事情压根还没完。
彭喆低垂着头，帽檐压的很低，基本上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，看起来性感又迷人，让人心向往之。
他正沉默不语地听于导讲戏，表情始终淡淡的，看不出太多情绪，侧脸却格外紧绷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。
于导很快也发觉了不对劲，停下动作，关切道：“怎么了，有心事？”声音尤其真诚。
彭喆和于导算是忘年交，两人莫名其妙成了好友，但此刻他却不愿透露自己的心声，依旧不言不语。
忽而，男人眼神捕捉到熟悉的身影，忙不迭起身，速度极快地道了个别，紧接着朝那个方向追了上去。
于导看了眼长发飘飘的背影，老父亲般摇了摇头，暗道男大不中留啊。
方卓正埋头走路呢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就像是某种预感似的，她不得不加快了脚步，却依然被男人追上。
大掌紧紧擒住她的肩膀，威严的声音也随之而来。“你想去哪儿？”
彭喆快步挡住去路，黑沉着脸，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，看上去当真无比吓人。
方卓当即不敢抬眸，贝齿紧紧咬着下唇，吞吞吐吐道：“我只是想快点回去休息而已。”
做错了事情的人总是心虚，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。
彭喆冷笑，双手越发用力，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冰，声音阴冷：“告诉我，为什么要对程艺馨动手？”
男人直接开门见山，半点圈子都不肯绕。
方卓就清楚他是因为这个才来找自己，一时之间有些委屈，竟然也忍不住爆发，重重拂开男人的双手，嘶吼道：“程艺馨！程艺馨！你眼里就只有程艺馨，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？”
彭喆似乎并未预料她有这么大反应，怔愣了片刻，声音弱了不少：“我跟你说过的，你只是我的妹妹，方方。”
“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妹妹。”方卓固执己见，不依不饶地抓着男人的手臂。“她能给你的，我也能给你，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啊，彭喆哥哥……”
她像小时候那样叫他，无非是想唤起两人一点美好的记忆。
彭喆却越发无法忍受，表情严肃地抽出手臂，沉声道：“我不管你怎么样，总之不准伤害程艺馨！”
男人的背影果断无情，方卓冷笑，事到如今，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