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5200 > 玄幻小说 > 杜鹃不鸣如之奈何 > 第一百二十三章:刀与剑
    “铮————!”

    刀剑相撞,金铁交加。

    一股冲击波以此为圆心绽开,向四面八方扫荡,将好不容易聚集在地面上的尘埃再度卷起,形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雾霾。

    “真是不懂风情的小姑娘啊……这种时候,两边都站好了,排兵列阵,一般来说都会互相撂两句场面话的。这是惯例,你不能因为你没文化就直接跳过去啊,”僵持不下,南宫离索性开始和她对话,以形成一种“我现在轻松得一塌糊涂”的印象。

    由此可见,他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反派人物的手法在实战中又上了一层楼……

    “呵呵,还场面话,我现在没朝你吐口水就算好的了。”少女十分剽悍地怒斥道,“竟敢把我的马仔打成这样,我这个做老大的要是不替他们出头,还说的过去吗?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南宫离抬起左手,按在猎刀的刀背上,上半身保持倾斜,以这样的姿势发力下压,试图快速结束这场力量上的角逐,“你和他是这种关系吗?我记得一路上你们可没少呛火。”

    “嗤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尽管凌如月并不想在任何一种比拼上输给对手,但没办法,形势比人强,她的双腿还是在不断向后滑行,满是烟尘的地面上留下两道笔直的辙印,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摩擦声。

    论单体力量,方才的南宫离和尹承一尚且分不出高下,虐虐她一个炼炁的菜鸟修士问题不大。

    “弱智……”凌如月冷声笑道,“就算这样,能欺负他们的也只有姑奶奶我!”

    言罢,凌如月双腕一抖,近乎在半当中翻了个身,硬是将自己的神剑横着拉了一段,从这种僵持状态中解脱出来。宝剑和刀刃对着摩擦,发出堪比指甲盖刮黑板一样的声音,足以让人从生理上感到厌恶。好在南宫离和凌如月的意志力都超乎常人,硬是强行忍下来了,脸色都没变一下。

    “吱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火星四溅。

    南宫离被这招巧劲逼退两步,不由怔了半晌,余光一扫,却见自己用生命纤维凝造出来的猎刀上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裂隙。如果往这个裂口里面细看,就能发现其内部的微小生命纤维已经齐齐崩断,留下一道不可修复的创口,且这个创口正在以一个非常缓慢的速度扩散出去,也许再过几个小时,整把猎刀都会彻底破碎掉。

    “竟然能有这种硬度……”

    “嘿,憨憨!”凌如月中气十足的挑衅声从旁传来,“你往哪儿看哪?”

    “刷!”

    正待回头,一团闪烁不定的月光忽然从视野尽头处刺过来,明光几乎要把眼睛给刺瞎了。这一剑的角度刁钻至极,看似是柔美温婉,实则杀机暗藏。五感敏锐的南宫离甚至能听到这把宝剑嗡嗡震颤的声音,和蜜蜂振翅非常相似——那是剑的语言。

    记忆的匣子打开,在这千分之一秒内,他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
    母亲曾经在一次闲谈时和他说过,只有传世多年的上古灵剑才有可能被温养出“神识”,用剑语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,从而与使用者做到心意相通、人剑合一。但在当下这个时代,能读懂剑语的大师基本都销声匿迹了,毕竟现在是在道家的概念中算是半个末法时代,就连那些有神识的灵剑也纷纷选择躲藏起来,以免被人类找到。

    没想到今时今日,自己竟然看到一把来自太古的灵剑!

    在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的手上!

    “当!”

    短促有力的一声。

    举刀,格挡。

    几缕黑色的头发从半空中飘过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南宫离有些恼怒地啧了一声,转格挡为反击,将猎刀从斜下方劈去,顺势卸掉了神剑压在上面的力量,向后跳开一大步,伸手摸了摸脑袋。果不其然,抓下来一把碎头发。

    “哈哈,怎么样,这个空气刘海很适合你吧?”凌如月也不乘胜追击,站在原地摆好驾驶,一边哈哈大笑,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是蛮浪的,“我精心给你设计的哦,等会儿付我二十块手工加工费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南宫离的眼神很快恢复了平静,不骄不躁,也没有被这个小小的挑衅搅乱心境,只是冷声说道,“小姑娘,你那把剑在近战方面可有些作弊之嫌呢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个作弊法?”她大大咧咧地喊道,“你自己挡不住就挡不住嘛,干嘛说我作弊?输不起啊?”

    “有人用非常高明的手段隐藏了这把剑,人类用肉眼根本无法看穿这层月光,也不可能知道这把剑的长度、宽度。要想知道它的大体尺寸、重量和锋利程度,只有通过不断地拿武器来和你近身战,一点一点去试。但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谋篇布局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就比如刚才,我看不到你手中的剑具体多长,暂时算它和普通样式的宝剑差不多,抬手格挡,却没有算准位置,让你的宝剑有了可乘之机,削掉了我的头发。归根到底,只是因为它比我想象中的要略长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切,就这啊?”凌如月不屑地撇撇嘴,“那我告诉你要不要啊?”

    南宫离做了个“洗耳恭听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“一米来高,按剑柄放在地上算,比我大概要高一个头。”她竟然真的把这些信息说了出来,“几乎没有厚度,锋利得一塌糊涂,能够轻易切开世界上的任何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听上去像是违背了一些最基础的材料学定律。”他仔细端详这团白月光,极力想象月光中的剑会是什么模样,竟然找到了几分古典武侠的浪漫,“能把生命纤维切开的材料,密度一定大得吓人……你现在告诉我这种密度的东西被某种工艺手法做成了一把剑,一人来高,你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竟然还能挥动它,真是不可思议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你这家伙有完没完,怎么和木头一样,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?”凌如月翻了个白眼,“可惜啊,你不是木头,姑奶奶我没心情来回答你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谈笑之间,南宫离身形骤变,双手举刀,一步踏出,来了招有模有样的力劈华山。这一刀是丝毫没有保留,直接冲着天灵盖去了——他是想用力量上的绝对优势来压制对手。

    一刀落下,虎虎生风。

    “哼……”

    凌如月十分不屑地笑笑,竟是不退反进,以滑步进了南宫离的劈斩范围内。她从小苦练五禽戏,浑身的硬筋早已拉开,因此身体变得异常柔软。这一滑步,右腿拉到一个几乎要开横叉的地步,身体重心稳稳地压在腰身以下。与此同时,她的右手并未停下,反倒是轻轻一送,将宝剑朝他的咽喉处点去。

    整体看来,这个动作优雅、漂亮且不失狠辣,比南宫离这虎了吧唧的斩击好多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刚刚她说的很清楚了,这把剑一人来高,比一般的剑长……也比自己手上的猎刀要长。

    稍加思索,南宫离拧动腰身,竟然硬生生在空中别开了自己的方向,朝右边翻滚过去,毫厘之间,总算是勉勉强强躲过了这一刺,没有被她点到要害。

    “刺——啦——”

    一声爆响,胸前的夹克被神剑一划,顷刻间开了个大口子,露出里面红色的生命纤维。

    南宫离狼狈倒地,在满是灰烬、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就地翻滚两圈,期间还顺势拿刀格挡了一下刺过来的剑,转了两三圈,才算将身上的力道全部卸掉,以一个潇洒利落的动作起身。

    然而不管这个收尾动作再怎么漂亮,也掩盖不了他此刻狼狈的事实……

    “诶~~~~有趣,你竟然能把身体这样拗过来啊,简直像木偶一样。”凌如月戏谑地笑着,“在地上打滚的滋味不好受吧?”

    “必要的话,其实让我做什么都无所谓的。”南宫离轻声笑道,再度举刀,架势中的力量分毫不减,“还是那句话,你们在实战中表现得越强势,并不会让我产生什么不适感。我反而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的亲哥也在我们中间?”

    “……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吧。虽然废物了一点,但他毕竟还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,作为弟弟,总是希望他身边的人可靠一些的。”南宫离思索了几秒钟,回答的时候嘴角挂着笑,“除此之外嘛……”

    刀光划过,南宫离以双掌驱刀,左右横劈,其疾如风,将自己完全包裹在一团血色的光芒之中。他的基础力量、速度和耐力都比人类强很多,此刻全力挥刀,自然能做出一些人类剑士永远不可能做出来的操作……这一瞬间,血色的幻影层层叠叠,只觉得有无数只手、无数把刀同时出现,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切过来,直冲对面的脖颈砍去。

    就连凌如月也不由地一惊,不敢再大意,后撤一步,认认真真地举起长剑,开始格挡。

    实战中就是这样,一个没抓好时机,攻守之势就会在一瞬间互换。

    顷刻之间,金器交锋的声音响成一片,花火四溅,闪闪烁烁。

    “当”“当”“当”……

    宛若进了铁匠铺。

    “该死的……”凌如月暗骂一声,尽量不抽空去看脚下——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,方才那一连串剑招换来的优势,已经被南宫离一点一点扳回来了,尘埃上的辙印就是最好的证据!

    她在往后退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这下难了……”一直在观战的朱伯特连声叹气,面露难色,但他没有往下继续说。

    “不至于吧,如月不是剑修吗?”云小白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,“专门搞冷兵器的,之前她从来没有在冷兵器对决上输过任何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王承乾的反应比朱伯特还夸张,不仅面色铁青,且肌肉绷紧,一幅随时准备冲上去救场的感觉。他也知道自己的战力冲上去多半就是送,但是没办法……身为男人,有些时候是不能退的。

    “所以说,小白……你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少了。招式上当然不输,如月是剑修,打小开始修炼,招数上要比对面高明很多。事实上南宫离的刀法只是一些很基础的劈砍而已……”朱伯特继续分析道,“但耐不住人家攻速上碾压啊。”

    “他比如月快至少三倍,同样的时间,他三刀砍下来,如月能怎么办?就只能防,最后就是他一直砍,如月一直防……尽管如月早就看透了这几刀的来势,但是人家攻速快,不和你玩虚的,就一直砍,你看透了也没办法反击!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当!”

    一击过后,凌如月再度后退了几大步,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了。

    反观南宫离,仍然是稳稳地立在那里,面带微笑,双手持刀,以同样的架势缓缓逼近,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,“有些时候,笨办法确实很好用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哈……”

    凌如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不多,但确实有。

    这就足够让她吃惊了。

    “练了那么久的玉息功,没想到还是会出汗……”

    她忽然一转攻势,不再防守,而是将身体侧过来,右足向前,左臂大开,将长剑夹在左臂腋下,剑尖点地。

    颇有几分拔刀流的架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