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瑾瑜没有说话。
唐念本可以有美好的一生，是他害得唐念独自一人凄惨死去，他如果连这事都可以忘记，还算人么？
他不愿撒谎骗唐柔，这样对唐柔也不负责。
唐柔没等到他开口，猜到他的答案，哑声道：“我知道这么问你很残忍……所以我一直都不想说……就这样吧……厉瑾瑜……就这样……嘴碎的人那么多，无论馨馨是不是婚生女，他们想议论都会议论……我们保护好孩子们就够了……”
说到最后，她的声音带上浅浅的鼻音。
“抱歉。”厉瑾瑜的心一紧，抬手想要帮她擦掉眼泪。
唐柔却躲开了他的手：“我没事。”
厉瑾瑜的手僵在空中。
唐柔胡乱用手擦掉眼泪，低声道：“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。”她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，转身开门。
琰琰趴在门口偷听，被抓了个正着。
“我……我什么都没听到。”他心虚地缩了缩脖子，在厉瑾瑜开口前，飞一般跑回去钻进被子里。
厉瑾瑜蹙起眉头。
“我来吧。”唐柔跟他说了一声，转身进屋，将厉瑾瑜关在门外。
琰琰用被子蒙过头，躲在里面不出来。
唐柔收拾好情绪，含笑问：“都听到什么了？”
琰琰摇头，瓮声瓮气地说：“什么都没听到。”
这样子显然是听到了什么。
唐柔去揪他的小被子：“你说吧，阿姨不会生气的。万一你偷听听错了，闹出误会怎么办？”
琰琰听她语气温柔，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，才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抬起头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偷偷打量她。
唐柔冲他一笑：“说吧。”
琰琰这才壮着胆子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，他谨慎地瞥了眼门口，确定厉瑾瑜不在，小声问：“是不是爸爸花心，在外面有别人啦？”
唐柔摇摇头：“不是。”
琰琰板起小脸，盘腿坐在床上，严肃地对唐柔说：“你不要难过，你告诉我，我帮你去跟爸爸讲道理。”
“真不是。我们只是谈起了一些过去的事。爸爸很好的，他没有做错事。”唐柔温柔地说。
琰琰狐疑地望着她，歪头想了很久，才小声问：“那唐念是谁？”
唐柔神色一僵。
琰琰的小脸再次严肃起来，一副“你瞒不过我”的表情，掀起小被子就要去跟厉瑾瑜讲道理。
唐柔忙抱住他，沉声道：“她是琰琰的妈妈。”
琰琰的动作一顿，疑惑地去看唐柔。
他妈妈不是柔柔吗？
难道爸爸要给他换妈妈？
琰琰不舍地紧紧抱住唐柔：“我不要别的妈妈，我就要柔柔。”
唐柔心间一暖，让小家伙坐到自己腿上，耐心地跟他解释：“唐念是琰琰的亲生妈妈。琰琰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，阿姨在医院跟你说过的话吗？琰琰的亲生妈妈去世了，但她很喜欢琰琰的。”
琰琰仔细回想，总算想起了这事，愣愣地点了点头，环着唐柔的脖子说：“我喜欢柔柔。”
唐柔一笑：“柔柔以后也会陪着你的。我和爸爸没有闹矛盾，琰琰不用担心。”
“那你怎么哭了呀？”琰琰轻轻去摸她发红的眼睛，噘着嘴，一副也要跟着哭出来的表情。
“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难过的事，和爸爸没有关系。”唐柔说。
唐柔从不敷衍琰琰，琰琰对她很信任。见她这次再三强调不是厉瑾瑜的错，琰琰才没有继续怀疑爸爸。
当天晚上，唐柔也睡在馨馨的房间里。
儿童房的陪护床不大，躺了唐柔和琰琰之后，不可能再装得下厉瑾瑜。
厉瑾瑜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强行挤过去，只能一个人回房。
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，满脑子都是唐柔说过的话。
唐念的死，让一切都成了不可解的难题。
如果唐念没死，他们还会在一起，他不会遇见唐柔。
如果唐念没死，哪怕他最后和唐念分手，也能彻底放下她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她永远横亘在他心间，成为一道不可能愈合的伤。
厉瑾瑜没有半点睡意，想起还摊在书房里的东西，更是头疼。
望着毕业照上笑靥如花的唐念，厉瑾瑜深吸一口气，将照片与毕业证等东西如数收好，去了楼下。
齐越凌晨三点被老板打电话喊醒的时候，人都是崩溃的。
结果厉瑾瑜只是把一封封起来的快递交给他，让他送去春江城。
齐越不懂：“您直接用快递寄不就可以了吗？”
“那里没人收，你连夜送过去，回来给你加奖金。”厉瑾瑜相当赶时间，一边说，一边把齐越往屋外送，“还有，这事别让唐柔知道。”
齐越眼中闪过一道惊奇。
老板不像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啊……
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，被厉瑾瑜剜了一眼：“不该问的别问，东西放在门口的隔断上就好，公寓里面的东西别碰，保持原样。”
齐越连连应声，抱着快递与一肚子疑问转身上车，连夜奔赴春江城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唐柔吃了早饭早早去上课。
老夫人等她走了，狐疑地问厉瑾瑜：“你们俩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厉瑾瑜心不在焉地低头吃饭。
唐柔一个早上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。
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小耳报神。
琰琰想了想，捂住嘴巴说：“柔柔说没事，让我不要说。”
厉瑾瑜被儿子蠢到了，烦躁地捏了捏眉心，低声道：“昨天春江大学把唐念的毕业照寄过来，她看到了。”
老夫人了然，嗔怪道：“你怎么也不小心些？”
“春江城没人收，学校自作主张寄过来的。”厉瑾瑜不想谈这个，低头看见儿子正望着自己，莫名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神。
老夫人想起他还在，招呼琰琰吃早饭。
琰琰捏着奶黄包，哼哼唧唧地说：“我知道的哦，唐念是琰琰是亲生妈妈。但爸爸，我只喜欢柔柔。我要柔柔做妈妈，你不许找别人给我当妈妈哦。”
厉瑾瑜一惊：“你怎么知道唐念……”
琰琰骄傲道：“柔柔说的。”
老夫人同情地看着厉瑾瑜，一字一顿道：“你完了。”
唐柔这样子，显然是打算破罐破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