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！”
金玉碗刚抬腿，床上的人就叫住了她，绿烟赶忙将小姐扶起来，掀开了半边帘子，露出了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。
“我是文忠公府大小姐杜若，还没问掌柜的芳名。”杜若自报家门，露出一抹笑容，眼眶通红，隐隐有些激动。
这副模样把金玉碗吓了一跳，她不知杜若因为何事而激动，又有心事堵在心里，只能笑笑回答：“我叫金玉碗。”
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名字，杜若有些失落。
她冲着金玉碗招招手，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，金玉碗也十分配合。
“不知道金掌柜的医术是和谁学的？”金玉碗坐下后，杜若竟与她闲话家常，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。
“是和咱们并溪镇上，慈济堂里的朱大夫学的。朱大夫是这一代人尽皆知的名医，医术了得，我虽学了一些皮毛，倒也还算够用。”金玉碗将这一切都推到了朱应的头上。
“原来是从名医，怪不得医术如此了得。”杜若十分不走心地夸赞，随即又问道，“金掌柜手腕上的桃花十分漂亮，可是天生的？”
金玉碗下意识的抬起手腕，发现上面果然有一块桃花胎记，颜色粉嫩，自己此前一直没有注意。
“是天生的吧，杜小姐不说，我还没有注意到呢。”她摩挲着胎记，竟然在脑海中搜索不到与胎记有关的东西。
毕竟是自己身上的，难道原主真的一直都没有发现吗？
这些问题中只有胎记是对得上的，其他的经历与杜若记忆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。
可这枚胎记简直一模一样，连面相模样也有几分相似，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？
在杜若纠结的时候，金玉碗也在纠结着。
如果把真相告诉杜若，万一泄露出去，京城的人必然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，到时候相公就危险了。
可若是不告诉她，自己身为大夫又于心何忍？
“杜小姐是要去哪儿游玩？”金玉碗思索着，不知不觉间问出口。
对上杜若疑惑的目光，金玉碗补充道：“杜小姐身子骨弱，但若用药膳养着，悉心照料，逐渐也能恢复，只是宜静不宜动，若是游玩反倒不方便疗养。”
“多谢金掌柜提醒，等我南下回来，一定让金掌柜好好替我疗养。”杜若轻声细语，令人如沐春风。
这样的姑娘金玉碗当然喜欢，顿时对她好感倍增，当即便答应下来。
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，甚是投缘，确定杜若南下回来后途经此地，再来拜访。
临走前，杜若命绿烟取来两个盒子，先将其中一个打开，取出里面的方巾，方巾上绣着两朵精巧的梅花。
“梅花一身傲骨，坚忍不屈，我想金掌柜一定会喜欢。”杜若红着眼眶，将方巾叠放整齐送到金玉碗的手上。
这让金玉碗手足无措，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意，但她总觉得，杜若这么做并非无心。
“我略懂面相之术，日后金掌柜若是离开凤仪郡，一定要以方巾遮面，绝不能让外人看见你的脸，否则容易有灭顶之灾，切记于心！”
杜若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番话，金玉碗心里的好奇越发严重。
可杜若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，又将另一个盒子递给她，“这里面是十两黄金，就当做是我以后药膳的费用了，还请金掌柜收下。”
“万万不可！哪有先收钱的道理？”金玉碗慌忙拒绝，将方巾揣于怀中，“有方巾已经很好了，这黄金断不能收。”
“金掌柜就收下吧，你收下我才能安心。”杜若神色复杂，隐忍着泪水，大有金玉碗不收她就哭出来的架势。
绿烟虽然不懂小姐这么做的用意，但也跟着劝说道：“这也是小姐的一番心意，金掌柜不必拒绝。”
说着，她将盒子塞到金玉碗的手上，在杜若的示意下，将金玉碗请了出去。
下船前，金玉碗拉住绿烟的时候，还想再问些什么，却被绿烟委婉拒绝，“我不过是文忠公府的丫鬟，您想知道的，我未必知道。”
所有的问题都被这句话堵了回来，金玉碗只能带着满心疑惑离开。
她抱着盒子回到药膳庄，这会儿正值下午，店里没什么人，只有林望三坐在原本的桌子上继续喝酒。
见到她从外面回来，林望三放下酒杯赶忙迎上去，“怎么现在才回来？”
“在船上见到了文忠公府的小姐，去替她诊脉了。”金玉碗抱着盒子，坐在桌边，看着手上的方巾，若有所思。
倒是林望三见到这块方巾上的绣花，讶然出声：“这不是杜小姐的方巾吗？怎么会在你这儿？”
“你见过杜小姐？”金玉碗低头看方巾，又抬头看向林望三。
“总去京城述职，难免会碰上。”林望三不自然的摸着鼻子，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话里说的那样。
金玉碗的思绪也瞬间被勾了起来，她收起方巾，眯起眼睛看着他，狐疑地问起：“那你方才见到绿烟跑什么？”
“我有跑吗？”林望三瞬间哑口无言，只能随口狡辩。
“我又不吃人，你那么紧张做什么？”金玉碗瘪嘴嘲笑。
她捏着那块丝质的帕子，心中涌上无数个疑问，确定四下无人，压低声音又问：“你说你认识杜若，那文忠公府在京城可有什么不对付的人？”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林望三似乎回忆起往事，倒了一壶酒，仰头饮尽，悠悠说起过往。
“杜文忠公是开国武将，跟随老丞相辅佐先帝，膝下有一儿一女，儿子名叫杜铮，现在是个有名无实的禁军副统领，女儿就是杜若，至今未嫁。”
“我朝开国后不久，老丞相因谋逆之罪被抄家，杜文忠公被迫与老丞相断交，却也难逃此劫，抑郁成疾，不治而终，杜家也因此而没落。”
“如今杜家只有杜铮撑着，在京城早已经孤立无援，就连往来的亲眷也没有几个了。”
“对了，杜家小姐曾经是德荣长公主的玩伴，二人十分要好。”
林望三的最后一句话将金玉碗吓得愣住，她翻手看向手腕上的胎记，再回想杜若的表现，越发觉得惊恐。
难道自己真的是德荣长公主？
脑海里的疑问越来越多，金玉碗一刻也坐不住，她将方巾揣在怀里，抱着盒子往外跑。
谁曾想，刚一出门，她就看见怡翠带着一众仆役趾高气扬地走来。
“掌柜这是要去哪儿啊？文忠公府的生意你做到了吗？”怡翠见她脸色煞白，还以为生意没做成，幸灾乐祸。
金玉碗压根没打算理她，只顾着往码头走。
见她竟敢这样对自己，怡翠讽刺说：“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文忠公府的生意，那可是一尊大瘟神，但凡与她沾上关系的，没有一个好下场。”
“你知道她克死过谁吗？”怡翠神秘兮兮地凑到金玉碗的耳边。
金玉碗的身体忽然僵住，动弹不得，任由怡翠在耳边说话。
“她克死过德荣长公主，害得长公主葬身火海，死无全尸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