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府的小厮打开了门，瞧见是顾亦轩，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，恭敬地迎了进来：“二公子稍等，我这就去通报老爷。”
小厮快步往前走，不久就撞上了一个衣着素淡的女子，女子娇声呵斥道：“慌慌张张的，成何体统？小心我告诉爹，让他罚你！”
“大小姐，对不住，是顾二公子来了，我赶着去通知老爷。”小厮慌忙道歉。
金玉碗这才认出来，那人就是颜姝玉。
听到顾亦轩来了，颜姝玉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怒气，身子婀娜，走上前对着顾亦轩笑道：“二公子怎么来了？”
余光瞥见他身边的金玉碗，颜姝玉径直当做没看见，忽略了。
“我随夫人来见老师，有事相求。”顾亦轩握着金玉碗的手，还特意提起她，颜姝玉的脸色当即就变了。
“二公子来就好了，何必带着闲人？”她毫不客气地瞥了金玉碗一眼，毫不遮掩语气中的挑衅。
不过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，金玉碗可不想因为颜姝玉坏了大事。
“是我要跟过来的，相公拗不过，就答应了。”金玉碗主动开口，以免让顾亦轩为难。
“二公子都不想带你过来，你又何必如此不知趣？”听她这么说，颜姝玉越发得意，昂着脑袋，瞥向一旁，不去看她。
顾亦轩正要替金玉碗解释，却被金玉碗握着手拦住了。
“我还未见过颜家家风，此次进前来，想请教一番。”金玉碗平心静气，丝毫没有因为颜姝玉的话而生气。
反倒是颜姝玉不高兴了，没想到自个儿被她摆了一道，瞪着眼睛道：“家风是历史积淀，岂是你想学就能学了去的？”
“颜小姐所言极是，碗儿受教了。”金玉碗隐隐一笑，不想再与她多做计较。
连自个儿讽刺她都听不出来，这颜姝玉的脑子怕也是个摆设。
顾亦轩倒是听出了金玉碗的言外之意，也没有提醒颜姝玉，权当给碗儿报了仇。
可颜姝玉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，笑嘻嘻走上前，做势要挽着顾亦轩的胳膊，却被顾亦轩躲开了。
“二公子，这是与我生分了吗？往日你我不分彼此，又怎能因外人坏了这情分？”颜姝玉巧言令色，说的倒像是与顾亦轩有何种过往似的。
“颜小姐请自重。”顾亦轩的声音登时冷了下来，就连颜姝玉也听出来了，不敢再造次。
“相公与颜小姐认识已久，情分想必不一般。”金玉碗面带淡笑看着颜姝玉，可顾亦轩却听出了她咬牙切齿的意味，哭笑不得。
若非在颜府，他定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。
“娘子多虑了，我与颜小姐并未见过几次面。”他正思忖着要如何解决这样的场面，又见到小厮从不远处走了过来，如蒙大赦一般道，“咱们还有事要找老师，就不在这儿与颜小姐多聊了，告辞。”
说着，顾亦轩就牵着金玉碗的手，将她带往颜怀卿的书房，那背影相依相偎，甚是深情。
颜姝玉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做样子看，气得跺着脚，哼哼唧唧的回了自个儿的闺房。
走到拐弯处，顾亦轩不禁笑道：“你同她计较做什么？”
“觊觎我相公的女人，我难道不能同她计较吗？才学是比不过了，气势可不能输！”金玉碗牵着他的手，昂着脑袋，正妻的气势十足。
听她如此在意自己，顾亦轩笑而不答。
到了颜怀卿的书房门口，顾亦轩敲了敲门，里面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：“是亦轩吧？进来吧。”
原本听顾亦轩总是提起他的老师，金玉碗还以为是道骨仙风的老者，如今看来想必年纪不大。
推开门进去，金玉碗瞧见一个满头黑发的男人端坐在书桌前，桌上还燃着香炉，炉烟飘渺，宛如仙境一般。
书桌旁有扇窗，斜了一条缝，让炉烟飘了出去，只留下清淡的气味。
“老师，这是内人，金玉碗。”顾亦轩冲着颜怀卿拱手行礼，一边将身边的金玉碗介绍给他。
“见过颜先生。”金玉碗打了个千儿，浅笑盈盈地看着颜怀卿。
“你这夫人，我也是久闻大名，如今见到，果然是世间奇女子。”颜怀卿用镇纸将桌上的宣纸压住，捋着胡子笑盈盈地看着她。
“颜先生过奖，我不过一介妇人，都是公婆和相公教导，我徒有虚名罢了。”金玉碗十分谦虚，连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。
颜怀卿当即挑眉：“方才在门口与玉儿对上的时候，可未见你徒有虚名。”
未曾想他竟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，金玉碗心中大惊，生怕影响此行的目的。
不过若是颜怀卿与颜姝玉一个德行，那这个人交不交，倒也没有什么意义。
打定这主意，金玉碗也不打算道歉，将此事带了过去：“有事来求颜先生，一时心急，还请先生见谅。”
“哦，你有什么事求我？”颜怀卿对她的兴趣似乎很大，就连一旁的爱徒也忽视了。
金玉碗此时也回过神来，明明是顾亦轩带他过来的，怎么反倒成自个儿和颜怀卿交流了？
“亦轩啊，你去给我们泡一壶好茶。”颜怀卿瞧见了他们眼神相对，随口吩咐道。
虽然不放心，但老师已经开口了，顾亦轩只能答应。
他将门携了一条缝，以便于自个儿观察金玉碗。
“不是有事相求吗？说说看。”颜怀卿缕着胡子看着她，眼中颇有打量的意味。
“此时说来是我们越矩，但青阳郡发生洪涝，百姓纷纷往凤仪郡跑，若长此以往，必然会发生瘟疫，一旦瘟疫扩散，形式不容乐观。”
“想让我给官府施压，让他们关闭郡州相通？”颜怀卿当即便猜到了他们的目的，反问道。
他的眼神分明十分和善，可金玉碗却冷汗涔涔，点头道：“正是。”
“可你是否想过，在没有发生瘟疫之前，若我贸然让郡州封闭关卡，会造成百姓恐慌，届时这责任又由谁来担？”颜怀卿不慌不忙地问道，也没有说答应，仿佛闲谈一般。
这一点金玉碗倒是没有想过，若说自己来担责，未免太过可笑，可一时半会儿，她倒是想不清，该由谁来担责。
“先生，我以项上人头担保，若不加以控制，定然会形成瘟疫，可一旦发生瘟疫，就来不及了！”
两世为人，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瘟疫，但书上记载的每一笔都历历在目，金玉碗不想用人命来验证。
“你的项上人头可不值钱。”颜怀卿的眼中似乎有些失望，又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愫。
金玉碗不知该如何相对，她是大夫，不明白这些话里究竟藏着什么。
过了许久，颜怀卿才问道：“你应该不是金家亲生女儿吧？”
“嗯？先生此言何意？”金玉碗警惕地看着他。
虽然靠山屯的人都知道这件事，但并未有人外传，颜怀卿更不可能调查自己。
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金玉碗道：“我只是觉得你像我一个故人。”
一个他已经忘记长什么样子的故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