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琴华知道自己说不过她，便只能让安平跟在她的身后，远远的护着。
东街柳云巷是这一带书生常住的地方，有临近春闱，好些人都关上门读书，一时间书声琅琅，盖住了金玉碗和安平的脚步声。
她向衙役打听了李学文的住处，柳云巷丁二户。
趁着读书声一片接着一片，金玉碗踮着脚尖走到砖瓦上贴着丁二的门前，门斜了一条缝，金玉碗轻松就推开了。
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，开口骂骂咧咧道：“王二元你个贱皮子！老子说过多少次轻点儿，耳朵被驴啃了是吧？信不信老子抽死你！”
这声音确实是李学文不假。
金玉碗摸着藏在胸口的短匕，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李学文的门，只见他裹着中衣趴在床上，手脚耷拉在床边，房间里传来一股子腐烂的味道。
“是你！娘老子的！都他娘地是你个贱女人把老子害得这么惨！”李学文看上去白面斯文，这嘴里每一句干净的花。
“你要是不讹人，也就没这回事了。”看到他臀部腐烂的地方，已经有黑色的痕迹，看上去不太乐观，“再这么躺下去，你一辈子就别想站起来了。”
腐肉不除，天气一旦热起来，脓水感染其他部位，他也就废了。
“不用你在我这儿装好人！我这病有人能治？再说了，不就是你他娘地把老子送进去的？老子都给钱了，你还来干什么？”李学文脸色一黑，恨恨地盯着金玉碗，但根本防不住她。
“没有高人指点，你不会想到去那儿讹人的，我想知道谁指使你去做这些事的。”她找衙役打听过，李学文和王二元一向是小偷小摸，每次关进去没几天就出来了，还从没有在店铺里讹诈过。
果然，李学文脸上渐渐变得苍白，支支吾吾道：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？老子就是想讹人，你管得着吗！”
“那你就等死吧。”金玉碗双手抱怀，往门外退了两步，目光森冷地盯着他的脸，“你这伤口要把腐肉剔除才能救回来，这种情况只有慈济堂的朱大夫能处理，以你现在的名声，你觉得并溪镇还有药店敢帮你治疗？”
“这……”李学文突然被说动，不由得一慌。
金玉碗的话他倒没有多少怀疑，能来药膳庄，肯定是懂的，但是现在的状况，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“我说了你就能救我？”李学文将信将疑地看着她。
“这点你不用担心，我说到做到。”金玉碗确信地盯着他，眼眸明亮，让人生不起怀疑。
“那你先把朱大夫请过来！”李学文咬咬牙，还想要再挣扎一下。
“你不想说，我也就没必要帮你了。”见他这么没诚意，金玉碗转头就走。
没走两步，身后李学文就赶紧叫道：“我说！我说！”
金玉碗得意地勾起唇角，随即又平复心情，转头看着他，等他开口。
“是你们靠山屯的一个女人让我做的，她还给了我二钱银子，说是事成之后，你还会给我一笔，我就答应了。”李学文也没想到会正巧碰到金玉碗。
这种小把戏，他也敢答应，还真是胸无点墨，不知天高地厚。
不过他已经开口了，金玉碗就没必要为难他，瞥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，翻出随身带着药粉放在了他的手边：“你找人把这药粉敷在伤口上，过两天我带朱大夫过来给你治疗。”
李学文接过药剂，放在鼻子前闻了闻，金玉碗没好气道：“你这么闻毒药也是会死人的。”把李学文吓了一跳才离开。
从李学文家里出来，金玉碗低头思索着会是靠山屯的谁干的。
和她有仇的无非就是孟囡、李秋那些人，但李秋不是靠山屯土生土长的人，又从未把金大伟当成自家男人，应该不会是她。
虽然猜测是孟囡，却没什么证据，这也是她要救李学文的原因，好留下来给自己当人证！
“二少奶奶？”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金玉碗的思绪，一抬头见着竟然是芸娘。
芸娘温柔淡笑着走近她，声音柔柔得，十分好听：“二少奶奶跑这儿来做什么？这儿可不平静。”
“是吗？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呢。芸娘住在这儿？”金玉碗看见她心里便没由来地慌乱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感。
“我和表哥一起住在这儿，方便照顾他。等过段时间他进京赶考，我就回锦绣坊住。”芸娘简单交代了一下，陪着金玉碗往外走，“我送二少奶奶出去。”
“那真是谢谢你了。”金玉碗面上笑着，却还是疑惑重重，轻声开口问道，“芸娘以前是在丞相府，怎么又出来了？”
“京中发生动乱，丞相大人遣散家仆，我也就被赶出来了。来这儿也是为了投奔姑妈和表哥。”芸娘神色淡然，唯独说到动乱，眉间微蹙。
“可是三年的事情？”金玉碗想起原主的记忆就是三年前的时候才开始的，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，为什么会影响到一个靠山屯的女子？
“是啊，那场大火烧得太凶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芸娘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怕，赶紧岔开话题，“我上午绣了个样子出来，二少奶奶什么时候过去瞧一瞧啊。”
“好啊，等我有时间一定过去。”金玉碗随口答应下来。
到了巷口，二人分别，看着芸娘的背影，金玉碗总觉得三年前的事情和自己有关。
“二少奶奶，咱们回去吧。”安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，金玉碗才知道婆婆派人跟着自己，收敛起脸上凝重，赶紧回了药膳庄。
把李学文的事儿告诉给了王琴华，金玉碗沉思道：“娘，咱们必须得治好李学文，让他给咱们指证那个罪魁祸首。”
“这事儿都听你的。”王琴华说着，不禁担心，“只是，如果那个人是孟囡，你准备怎么办？”
“就算是孟囡，她也别想好过。”金玉碗咬着牙恨恨地说道。
被人诬陷、泼脏水，这口气她忍不下去！
当天下午她就去了慈济堂，把李学文的情况说给朱应听，朱应摇摇头道：“二少爷何苦告诉吴老板，敲打两句便是了。”
这话说得金玉碗一头雾水，“这和相公有什么关系？”
见她不清楚，朱应本不想说，耐不住她纠缠，只好道：“吴老板是善人不错，可他也非菩萨心肠，为了保住他的好名声，手段之狠辣，李学文已经是下场好的了。这些，二公子不会不知道的。”
那顾亦轩为什么还要让李学文出面……金玉碗突然脊背一凉，浑身颤抖。
她对顾亦轩，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