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他既然要礼物,就送给他吧。

    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包好字画,并拉了朵花,回到了餐厅。

    繁华并不在餐厅,而是坐在餐厅露台的摇椅里吸烟。

    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,雪花几乎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,一片片地飘下来,直如棉絮一般。

    我来到繁华的身边,递出我的礼物,说:“送你。”

    繁华把香烟含在口中,在烟雾中微微眯着眼,拆开了包装纸。

    最初打开字画时,他显然眼睛一亮,看来是真的喜欢。

    但随着字画展开,他眼中光芒开始消失,最后看到落款时,干脆一把丢到了地上:“不要。”

    我心疼地把画捡起来,问:“为什么不要?”

    “太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上面的花鸟栩栩如生,哪里丑了?

    “而且还是赝品。”繁华睖了我一眼,道,“你就这样糊弄我的?”

    我说:“这怎么会是赝品?这是我从画展上买的!”

    繁华冷哼一声:“画这幅画的家伙我知道,他就是专门画这些水货,炒作起来骗你们这些不懂艺术,还偏偏爱附庸风雅的暴发户。”

    我不敢相信:“你乱说的……”

    繁华冷哼一声:“网上都有,自己去查。”

    我不死心,掏出手机,在浏览器里输入画家和画的名字。的确不太好查,但终究还是找到一些帖子谈论这件事。

    帖子看样子是专业人士开的,内容就跟繁华说的一样,我看了一会儿,便删掉了网页,熄灭了手机屏幕。

    这时,繁华撩起眼看过来:“花了多少钱?”

    我说:“一百三十万。”

    繁华发出一声嘲讽的笑,微微闭上眼,靠在摇椅上自在地晃。

    我站在原地,拿着那幅画,心脏就像在被火灼烧一般。

    我的确不懂艺术,任何艺术都不懂。

    因为我从小只喜欢数学,我的全部天赋都在这里。

    我也不喜欢附庸风雅,我只是想……讨好他罢了。

    我转身下了露台,回到房间,在梳妆台的柜子里找到了那套珠宝,回到露台时,繁华依然在那里。

    听到我的脚步声,他睁开眼,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我放下珠宝袋,说:“我没有礼物可以送你,你的礼物我也不收了。谢谢你的好意。”

    说完我便转了身,心里还有一点轻松。

    下台阶时,身后又传来繁华的声音:“我说了,不要就去丢了。”

    我转身回到桌边,拿起首饰袋,然后推开了窗户。

    正要扔,身后又传来一声笑:“靠别人养活的小公主就是不一样,二百万的东西说扔就扔。”

    我转过身,说:“是你让我扔的。”

    繁华将左手手肘撑在摇椅扶手上,手掌撑着脸。他挑起眉,眸间透出几分冷厉:“我还让你收呢,你怎么不听?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没有让你养过,养我的一直都是我爸爸。”

    繁华轻蔑一笑:“以后就是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永远都不会是你。”我说着,将袋子放到桌上,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我回房锁好门,不想开灯,便摸黑在沙发上坐下。

    窗帘没有关,虽然没有月光,但雪地是白惨惨的,照得屋内也有些光芒。

    我看见那副画还放在床上,便将它拿过来,展开看了看。

    它真的很好看。

    就像我跟繁华的这段婚姻一样,看上去真的很好看。

    可是我不懂艺术,我辨不出真伪,我只能看到它美丽的表象,然后全情投入。

    我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。

    我找来剪刀,将它拦腰剪断,再剪,不断地剪……最终剪成了碎片。

    找来垃圾袋,将它收拾好,洗了把脸准备去睡觉时,门又响了。

    它先是响了一下,随后便陷入了寂静。

    我到床上去躺下,闭上眼。

    不多时,听到开门的声音,脚步声传来,与此同时,我的眼皮感受到了光线。

    繁华的声音传来:“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么你起来。”他的声音离得蛮远的,“或者我过去睡你。”

    我只得睁开眼,坐起身。

    见繁华正站在茶几边,将一个画夹和一个盒子放到了茶几上,说:“你来画。”

    叫我画画?

    我说:“我不会画画。”

    “随便画点什么。”他说着,将首饰袋放到了桌上,“既然要送画,就送个真迹。”

    我现在只想睡觉,不想再弄这件事,便摇了摇头,说:“我什么都不会画。”

    他居然没有发怒,而是挺温和地催促:“画只老鼠。”

    我继续摇头:“我没有艺术能力,除了电路图,我什么都画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画电路图。”繁华语气微冷,显然开始失去耐心了,“快点过来,别再闹了。”

    我没说话,径直躺下,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
    他不懂我的感受,不懂我嫁给他有多后悔。

    不懂买了这幅赝品的感受。

    画什么老鼠?谁不知道他是属鼠的?我这辈子都讨厌老鼠。

    我蒙得紧,很快就开始呼吸困难。

    被子里的世界是绝对安静的,安静到我几乎以为繁华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但就在这时,被子上忽然传来一股力,猛地一掀。

    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,一时间无法适应灯光。

    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,与此同时,传来了剧痛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尖叫一声,拼命推搡,而且故技重施,还想咬他。

    但这次他捏住了我的下颚,使我的嘴巴既不能张大,也不能合住。

    他不遗余力地捏着,眼里闪着暴烈的怒意:“你画不画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完全说不了话,但若我能说,肯定会拒绝。

    繁华显然看得出我的表情,他猛然使力。

    我痛得打抖。

    他又问:“画不画?”

    我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比较有毅力的人,譬如现在,直到痛昏过去,我也没有答应。

    但繁华比我更有毅力,也譬如现在。

    待我醒来时,发现他还没有结束对我的酷刑,而是说:“你有本事别画,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死在这张床上。”

    我最终还是服软了,下到地上时,腿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
    坐到沙发上,握住笔时,手不停地抖。

    老鼠要怎么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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