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首都，乘夜赶往西北造物总部。</p>
小姜把飞机交给副手，自己坐在兰泽边上，一路上都在笑。</p>
兰泽确信，张荷在天之……不知道啥，真的在盯着他。</p>
所以……胡作非为怎么都可以，找个人谈感情奔着结婚去不行？</p>
连念头都不能动？</p>
想了想，他开始联系张荷。</p>
问了一串问题。</p>
无非是儿子最近怎么样了，女儿最近怎么样了，总督大人最近怎么样了。</p>
什么时候等到张荷回复，随缘。</p>
新月号太空城和地球，完全是不同的世界。</p>
也许是因为人多的地方更有活力，神州的城市中，仿佛每天都在发生变化。新技术，新时尚，新面孔。就在街道上拐个弯的地方，突如其来。</p>
而新月号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还是刚刚建成时的样子，只是，稍显陈旧了。</p>
当初在农场的玻璃隔墙外，借绿意修建的用于休闲散步的旁路和壁龛，已经变成了犯罪率高发的特殊地点。</p>
张荷给他发过一段短片：素素练习武术踢腿。这丫头训练得很刻苦，她的理想就是除暴安良。</p>
卫妖精的政治经济学博士论文中用到的数学工具，是兰泽一位大师兄的。</p>
那位师兄带着两个师弟，常年搞社会学建模……的教学与研究。所谓研究，就是搞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；所谓教学，就是告诉别人还有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。</p>
他为人虽然木讷，实在是位跨界高人。</p>
人类的文明社会，存在着好几种人口门槛。大师兄了精密的数学分析方法。</p>
不过他的早期论文，多年以来几乎没什么人看。纯社会学专业的，看不大懂；学数学的，又有谁闲得没事看社会学？</p>
直到卫妖精做博士论文，需要做社会学的定量分析，兰泽引荐了他们双方。大师兄的数学分析方法，才第一次应用在了别人的论文里，分析的东西还不是人。</p>
混熟了之后，木讷的大师兄，就成了个危言耸听的话痨。聊的大部分内容兰泽没记住，人口门槛是少数他记忆格外清晰的东西。因为大师兄拖着他把公式推导了好几遍，每次吃饭都推一遍。记忆更清晰的是，大师兄号称不吃牛肉。但是他吃牛肉面……狗头</p>
四十万人口的小城在地球上比比皆是。但作为远离地球的独立工业文明，四十万人口是远远不够的。</p>
渺小太空城的唯一命运就是衰落。</p>
如果，人口能够延续，文明必将倒退。</p>
一帮人守着小城种田，是个不错的未来选项。</p>
与张荷的能力无关，与她的努力也无关。新月号的规模和人类的特性，注定了某些事情不可避免。</p>
除非，城里的不是人类。</p>
不过张荷并不在意。</p>
新月城建立之初，名义就是“人类太空生存的社会实验”。她只是守着这座实验场而已。</p>
既然是实验，就不可能只有好的结果。</p>
她已经守了十年。</p>
兰泽惊觉，张荷马上快五十岁了。</p>
小姜拍拍他，“至于这么难过吗？要不然过几天，你再约约看？”</p>
兰泽愣了一下，才意识到，小姜说的是小浪花。</p>
他苦笑：“张舰长快五十岁了。”</p>
小姜沉默片刻：“你后悔了？”</p>
“如果那是她想去的地方，想做的事，那就没什么可后悔的。”</p>
“那你愁什么？”</p>
“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好。”</p>
虽然离生日还有小半年，但新月号一直在慢慢远离地球，都快到火星了。</p>
路上要飞个把月。</p>
五十大寿，礼物总得隆重点吧？</p>
“你就是朵奇葩。”小姜又拍了拍他。无话可说了。</p>
“你们才奇葩呢。不管我干什么都盯着。上厕所是不是还观察我尿得直不直？”</p>
“有什么不能看的？再说不是挺直的吗？”</p>
“……靠，你们真看！本来我还以为到海边泡着浪花朵朵，能有点私人空间……”</p>
眼看着信任破灭，小姜紧急澄清：“没有真没有，你泡你的浪花，他们只在边上警戒。”</p>
“那你呢？”</p>
“那我不得支起耳朵，万一你有事喊我呢？”</p>
“……”兰泽忽然想打他。</p>
闹了半天，惊涛拍岸浪打浪的奇妙音响，全被他听去了。</p>
不一定打得过……那算了。</p>
他们那些人是经过素质选拔，又受过专业训练的。兰泽现在怀疑，自己有可能连小姚也打不过。</p>
自己一个普通人，还是个书生，为什么要跟专业人士比武力值？</p>
虽然他也跟自家老爷子学过两招，但那是老爷子为孙子准备的套路。强身健体没问题，克敌制胜还是算了吧。和广播体操差不多。</p>
他倒是学得快。一学就会，学完就忘。</p>
兰泽摇头叹气，表示认命。</p>
飞机到达西北造物总部，悬停到起降圈上空，缓缓下落。</p>
公司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。</p>
不过研发部大楼门头内的考勤表上，大片绿灯还亮着，说明大部分人还在上班。</p>
研发部的日常，就是没有考勤。</p>
早上几点来上班的都有，晚上待到几点回去都有。有的人干脆就通宵。</p>
休息区地方大，房间多。吃的喝的什么都有，床睡起来也挺舒服的。</p>
兰泽进去，从地上到地下，几个开发组挨个看了一圈，和迎上来的在岗负责人聊了聊，看了看职工的精神状态，观察了下他安排的打杂学生的状态。</p>
然后，找了间休息室洗洗睡。</p>
小姜带的那帮人睡哪，他才懒得管呢。生气了。</p>
第二天上午，公司老总发现兰泽居然在公司里四处游荡，立刻把宣传部的人马喊了过来。</p>
兰泽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。</p>
老总揪着他出镜，一连拍了好几段宣传片，忙到中午才一起在公司食堂聚餐。</p>
兰泽除了偶尔过问研发部，公司里的其他事情基本不管。</p>
公司业务主要分两类。一大类是不声不响有实惠的。</p>
比如和药厂合作搞中药替代。绝大部分是名贵药剂替代，小部分是特殊原药材替代。研发搞定之后，药剂的生产成本非常低。既不需要种地，又不需要养殖，更不需要处理药材。按需下单，直接出口服液或者药丸子，生产流程快得很。人类的人口规模有多大，他们的市场就有多大，属于闷声挣大钱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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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小类是挣不来钱，但既能展示实力，又能吸引眼球的。</p>
比如和地方政府合作搞海洋塑料颗粒治理。治理越多，贴钱越多。政府补贴的审核周期长，拿到手之前都得自己倒贴，赔本赚吆喝。因为这项业务，公司里已经攒了好几个部门发的奖状、奖杯和企业荣誉称号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