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5200 > 玄幻小说 > 斗兽山 >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托孤
    “七哥,我也想你呀。”常安说着,眼眶有些湿润。

    血王打量着常安,想象着他经受的苦难:“十四弟,你果然是精于算计,愚兄却一直在古庙中避迹藏时,实在惭愧。”

    “七哥与我不同,当然不可并论。”常安摆手笑道。

    不沾大师也站起身来,说道:“不容,一切可还顺利?”

    “托师兄的福,现在尚无意外。”血王笑道,“联络四族的人已经出发,应该会与我的死讯同时到达。”

    不沾大师惊讶的说道:“莫非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启用玉龙虎符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血王说道,“这不是二十年前的约定么?有什么不妥么?”

    “哦,也没有。”不沾大师欲言又止,“玉龙在巫马心身上,你说服他与你一起起事?”

    “我感觉他没有野心,所以在八月寒潭复制了一个他的替身。”血王眉头紧皱,显得有些困惑,“我当年为何要将他送到六十三村一个农民手里?这段记忆我有些想不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不沾大师与常安对视一眼,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:血王的魂被人动过,记忆改变了。

    血王 并非失忆,而是记忆被篡改,这时你来告诉他与他记忆中不同的的东西,任谁都是不会接受的。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,就随它去吧,况且没有人知道怎么做是对的,何必替他们巫马家操心,也算是给巫马心出的一道附加题吧。

    血王说道:“十四弟,你曾经提到那个俞几乌,我在裴府中并未碰到,他有什么不妥?”

    “此人诡计多端,恐怕早已听到风声跑了。”常安说道,“唉,也怪我,早些动手收拾了他也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润下族趋善域的么?有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“恐怕没有那么简单,我一直怀疑他是斗兽山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斗兽山?”不沾大师仿佛想到了什么,但没有证据之前,他从不胡乱下结论。端国看似简单,其实各种势力鱼龙混杂,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而血王正是各种关系交织的中心,任何不理智的猜测都会影响他的判断。

    “斗兽山又如何,这根钉在端国的钉子早晚是要拔掉的。”血王恶狠狠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常安说道,“七哥,裴府还剩下什么人么?”

    “裴家老二裴峰和管家裴中海下落不明,不过我留了眼线守在各个门口,料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定然会找机会求救于怒王。”常安说道,“千万别误了咱们的大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容这么做,看似打草惊蛇,其实是敲山震虎,倒也无可厚非。”不沾大师说道,“我担心的反倒是以后,恐怕还要生灵涂炭。”言辞之间,不沾大师似乎对血王的大计划有些隐忧,自已也不知道该支持还是反对,毕竟端国的百姓若不想死于忧患,也必会死于安乐。

    铍锣道人捧着大酒坛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,说道:“你们打算就站在这里聊呀,咱们进屋边喝边说吧。”

    几个人相视一笑,起身进了屋。倒好了酒,血王说道:“我去给他们送一碗。”其他人肃穆的点点头。

    血王端着酒碗来到中间的山洞,因为不是血祭日,挂着铜钱的红烛并未点燃,只是大铜盆中依然有纸钱在燃烧,往事浮现,斯人已逝,血王将酒洒在地上,沉默良久,又往火盆里添了些纸钱,这才重新回到侧面山洞落座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阵州,兽穴。

    众人散去,蝙蝠殿上只剩下怒王与金生水两个人,怒王手持酒壶自斟自饮,心中无比烦乱。盘算着看似英明神武的二十年中,是不是有失败的决策,自己当年来阵州便是一场赌博,这里鱼龙混杂危机四伏,却也是最有可能抓到血王的地方,直到翻牌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胜券在握,结果却落得满盘皆输。他不会拿全部的身家性命去和血王死磕,毕竟血王只是他用来争夺王位的一个垫脚石,而不是势不两立的对手。

    此外,便是那个裴宏,虽然他答应一同保密,可是以他的为人,他的智商,又如何能够信得过,即使他并无告密之心,恐怕不出明日也会满城皆知。金生水自然知道怒王心里的想法,只不过他不能说破,只得在下首静静的坐陪。

    正在沉思之时,卫兵来报,邹将军在殿外求见。自从苏万军死了之后,邹军便代替他掌管纵九镇,此时求见,莫非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不成?怒王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一个身着蓝袍,满脸正气的将军跪倒在地:“参见怒王。”

    “起来吧,邹将军,可是纵九镇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其实也无大事。”邹军面露难色说道,“只是嵬名梦晨与嵬名志远二位公子,昨日在归云楼饮酒,大少爷看上了邻桌的一位姑娘,硬是抢到包间里强行非礼,那方几人先是苦苦哀求,见大少爷仍不肯罢休,争吵几句进而动起手来。两位少爷不但将对方的人打得两死三伤,还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姑娘给侮辱了。若是一般人家赔些金银也就是了,结果死的是元阵和商号的人,木杨家族不依不饶,每日都有数百人围在驻军营地静坐,定要给个说法才肯离去,属下无能,特来向大人请示。”

    邹军为人耿直,颇有嫉恶如仇的气概,嘴上虽然说得看似平淡,心里恨不得将两个败家少爷杀了才好,与其说是替人伸张正义,倒不如说是他自己要来讨要公道。

    怒王气得将酒壶摔得粉碎,怒吼道:“这两个败类,砍了都不为过,邹将军处理就好,不必有所顾虑。”

    瘦军师金生水自然明白怒王的心思,眼珠一转说道:“怒王大人,二位公子办事不妥,理应惩戒,但罪不至死,依在下所见,不如夺了姓氏发配者州,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“恩。”怒王心中很是欣慰,不愧是自己钟爱的军师,果然心意相通,“孙将军,就按军师的意思办吧。收了这两个畜生的姓氏,赐名不李春夫,不李志远,发到者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如此爽快的惩罚,邹军有些意外,很担心怒王只是做做样子,偷偷看了一眼金生水,见他暗暗点头,这才放下心来,抱拳道,“遵怒王令。”

    邹军再拜离去,金生水说道:“怒王大人,该去后院看看沫姼和裴公子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怒王说道,“金军师也辛苦了,下去歇息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怒王信步来到后院,尚未走到嵬名沫的卧房,却被两个妃嫔哭喊着拦住去路,分别是嵬名梦晨与嵬名志远的生母。二位风韵犹存的女人见到怒王,立刻撒起泼来:“怒王,你怎么这么狠心,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,无非娇惯了些,怎么可以发配那种穷乡僻壤之地,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呀。”

    可见公堂不远,因有口快之人。

    “你们懂什么,妇人之仁!这两个逆子有今日之祸,还不是因为你们宠溺纵容。”怒王气愤的说道,“让他们长长教训也好,另外,多派些亲兵伴作随从护卫,多带些金银,倒也亏欠不着他们,还能多些历练。如今阵州多事,四面仇敌,本王自顾不暇,若是再不远避,恐怕我也难保他们安全。”

    两位妃嫔停住哭声,悻悻的站在一旁,她们明白了怒王的意思,明里是大义灭亲,实则是将他们送出阵州,躲灾避祸。怒王懒得再和她们多说,径直朝后院走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卧房内,嵬名沫正在为裴峰擦拭伤口,二人情投意合,也无心权利之争,但事事难料,身不由已,又非人力所能选择的。怒王进门前故意咳嗽一声,裴峰连忙起身穿好衣服,嵬名沫也整肃妆容,倒也免去了二人的尴尬。

    “参见父王。”

    “参见储王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都起来吧。”怒王见到这个小女儿便忘掉了一切忧愁,她成熟懂事,最让怒王省心,尤其是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亡故,更让怒王无法释怀,如今危机四伏,她也最让他也放心不下。

    怒王看着眼前的裴峰,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感慨。一直以来,他为了权力和欲望经营算计,无论哪个人在他眼中都被简单的分解成利害关系和利用价值,很少像普通人一样从长辈的角度去仔细观察。如今大势已去,他反倒能够真正的从父亲的角度去看待女儿的选择。

    裴峰与他的父兄都截然不同,虽无大志,却是一个踏实可靠之人。怒王难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:“怎么还叫储王?”

    “是,参见岳父大人。”裴峰有些受宠若惊,连忙改口,心花怒放。

    真笑和假笑是完全不同的,真笑是源于内心的喜悦,会不自觉的上翘嘴角,眯起眼睛,眼角产生皱纹,眉毛微微倾斜,完全不受意识支配;假笑是通过有意识地收缩脸部肌肉,咧开嘴,抬高嘴角产生,虽然可以将整个脸挤成一团造成眼睛眯起来的假象,但眼角的皱纹和倾斜的眉毛是没有办法伪装的,只能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。裴峰自然看不出来这些细节,但嵬名沫却发现了这一点,诧异之余反倒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一个人性情的突然改变,意味着他将远离。

    怒王收起笑容,表情变得异常严肃,不怒而自威:“裴峰,你是真心爱我的女儿,还是贪图我家的权势?”

    裴峰吓得一哆嗦,一躬到地说道:“自然是真心相爱,绝无半点其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发誓一辈子忠于我的女儿,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无二心么?”

    “父王……”嵬名沫不明白怒王为何忽然如此说,刚要说些什么,却被怒王凌厉的眼神给封了口。

    裴峰当即跪倒,用嘴咬开手指,将血滴弹上半空画出一符箓,正色说道:“我裴峰今日发誓,若有负于嵬名沫,必遭天谴,不得全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