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南烟看着许灵玉，眸光少有地严肃。
“灵玉，有一点你一定要清楚，即便在岳鹿书院求学不成，你回去也不能插手家族生意，而是要继续去宋门书院求学。
“岳鹿书院和宋门书院相较来说，自然前者是更优的选择。所以，你这是不再打算坚持下去了吗？真得考虑好了吗？”
许灵玉被这话一噎，用脚趾头想，他也知道要选好的书院啊。此时此刻，即便心里再觉得丧气、颓然，他也只得暗自鼓舞自己不能放弃。
“姐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坚持的，直到寒锦年老先生愿意见咱们为止。”
“好，那这段时间你就先别读书了，和我一起去许家商号帮忙，权当是历练了。”
许灵玉先是一愣神，随即又有些疑惑，不知长姐这是唱得哪一出。
但他并未提出疑问，而是忙不迭地应下了。
数日之后，在许家商号里“拖”过两天包，又算过几日账的许灵玉，整个人都变了，变得更加爱读书了。
每天天刚大亮，便开始看书。
这还要得益于扛包那两日的经历，他看着那些雇工们扛起一袋子粮食并不费力的样子，便在许南烟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，他可以做好这个活儿。
然而，当他开始尝试之后，就发现自己提不动，也扛不动，甚至是拖着走，都有些吃力。
坚持两天之后，他就蔫头耷脑地在许南烟面前认错，说自己不该承诺做不到的事。
之后，许南烟就联系了管事，安排他去记账。
因为商号还要正常运营，记账可不是过家家，而是要有实际用处的，所以管事为了保险起见，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手。
记账的时候，许灵玉记错了好几处，每次都被副手提出来了，他也都态度诚恳地认错，重新改正。
这让那位副手和商号管事，都对他印象不错。
毕竟许灵玉是少东家，他们也不能要求过于严苛嘛，单是态度诚恳，已经比之许多富商家的子女们要好得多了。
可许灵玉自己心里歉疚啊，他本以为自己很厉害的，即便将来帮助父母经营家族生意，也不在话下。
谁承想，他居然这么菜。
所以，他在记了几日账之后，果断和许南烟提出，自己还是要继续读书，至于记账的事，他当个副手就行，当不得账房。
对于许灵玉的变化，许南烟还是十分欣慰的。
不足十日，就有了清晰的自我认知，还知道了要好好读书，也不枉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人家商号管事添麻烦。
……
来年开春之后，寒舍门前出现了一老一少二人。
那名年轻人赫然是兰生。
旁边的老人家，则是一位鹤发松姿的老者，这位也正是许南烟求见多次，多次吃闭门羹而不得见的那位寒锦年老先生。
“先生，您可算是回来了，这回可能见一见那洛都许氏来的小姑娘一行人了吧？”
二人亦是刚碰头不久，而兰生第一时间就提起了许南烟几人。
他们关上门，正穿过寒家院子往屋里走去，寒锦年似笑非笑地瞧一眼兰生，而后道：“小姑娘？据我所知，你也就比人家大个六七岁吧？那兰生你是小少年？”
兰生脸颊一红，赧然道：“口误口误，先生，您看我，一不小心说错话了。”
“不，我看你是为美色所惑。”寒锦年揶揄道。
兰生刚想矢口否认，寒锦年又道：“行了，我不和你讨论这个，老头子就想问问你，观察出他们那一行人里面，有哪个特别不对劲了没？”
“的确有，我看那许大姑娘，每次被回拒之后，都会瞧一眼她旁边的丫鬟。而且，我已经打听过了，他们这一行来鹿城，就带了两个丫鬟，那个小丫鬟就是其中一个。”
“小丫鬟？我问你，她有多大年龄？”
“您也知晓，我一向看人年龄很准的，我估摸着她应该在十四岁上下。不过如今又过了个年，应该有十五岁？”
寒锦年闻言，捋了一把胡须，点点头道：“嗯，差不多，应该就是这么大了。”
“啊？学生不明白。”
兰生一脸诧异，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。难道那个小丫鬟……是先生哪个外室所生的女儿？
这么一想，他又连忙摇摇头，肯定是自己想岔了，先生怎么能是这种人呢？
况且，他可是先生的得意门生，没道理连这种事也不知晓啊！
再者说，先生一直未娶妻，外室一说，根本就站不住脚。
寒锦年可不管自己的小弟子在想什么，自顾自地朝前走了，一边走，口中还一边说道：“兰生，准备一下，也许你很快就要多出一个小师妹了。”
“啥？”兰生一脸吃惊，跟上前去，“先生，您就给我说说呗，那小丫鬟到底是您……”
……
两日后，许南烟得到寒锦年回来的消息，连忙再次带着人和礼物上门来拜访。
许若香其实并不想去。
还是小弟许灵玉一句，“你不来，万一路上遇到危险，谁来保护咱姐啊……”
所以，她又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过来了。
其实，鹿城是个适合养老的城市，这里的人生活节奏很慢，人们的幸福指数也很高，当然，前提是这个时代有“幸福指数”这个词的话。
开门迎接他们的，依旧是兰生，许南烟和许灵玉此刻的心情，如第一次来寒家时那般忐忑。
而许若香则是日常佛系，吃了闭门羹大不了就回去嘛。
大芳的心思可就复杂多了，她只觉得，这位寒老先生实在是惹不起啊，太有耐心了，愣是拖了他们半年多，还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见着。
“来了？先生在里面，几位请跟我进来吧。”
兰生的话，仿若天籁之音，尤其是对于许南烟来说，她不由道了声谢。
“许姑娘客气了。”兰生礼貌着回道，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打量了一眼许南烟身侧的大芳。
凭借着大芳的神识，自然是感觉到了，但她也没放在心上。
一行人这便走进了寒家待客的堂屋，屋中的桌子上，摆放了六碗茶。
……